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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東省煙臺市蓬萊區(qū)北溝鎮(zhèn)兩銘村概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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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銘村,坐落在蓬萊市西南頂端,村子四面與龍口市諸由觀鎮(zhèn)毗連,只有東北角和蓬萊市接壤,歷來屬蓬萊市管轄。解放前,村子東北、西南兩條路口皆立有一石樁,上面鐫刻七個大字:蓬萊一峰兩銘鄉(xiāng)。意為兩銘村是蓬萊西南邊緣的“頂峰”,屹立于蓬萊、黃縣(今龍口市)交界處。

據(jù)傳,兩銘村約于明朝洪武年間(1368—1398)建村,占山戶為陳、王兩姓。盡管陳、王兩姓比張姓來得早,但后來的張姓卻人丁興旺,現(xiàn)在近千人的村莊,張姓占了95%以上,而陳、王、紀、段、郭五姓不足5%。據(jù)考證,張姓系于明朝永樂二年(1404)隨軍遷來,村子舊址在現(xiàn)諸由觀鎮(zhèn)洼溝村村東的山南頭,因水源稀缺,遂搬至現(xiàn)址,與陳、王兩姓合村!稄埿兆遄V》記載:“稽我始祖,原籍云南大理府帛繭胡同,徙居(青州)懶柳樹,復遷登郡蓬邑城西南。兄弟三人,一住于南文張家村(今龍口市北姜家鎮(zhèn)文家張家村),一住河北陡崖村(今蓬萊市北溝鎮(zhèn)河潤村,以前該村曾叫“河北崖”),一住河南張家村。”河南“張家村”即為兩銘村初期村名,因座落在蔚陽河南岸而得名。明朝萬歷年間(1573—1620),因村西2華里處的黃縣地界又建有一村叫“西張家村”,故村名更改為“東張家村”。

張姓本是“軍戶”出身,族人歷代尚武,宗族觀念極強,面對強權和各種民間暴力,能夠團結一心,群起而維護村集體和村民的利益!稄埿兆遄V》中有“衛(wèi)比鄰同心協(xié)力,御-眾志成城”之言,這就是東張家村人的精神。

350年前,即清朝順治中期(1641—1657),東張家村有一個村民到黃縣城(今龍口市黃城)趕集糶糧,糧食被明朝宰相范閣老①的家丁買去。家丁依仗范閣老的權勢,不但不付糧款,而且連盛糧食的口袋也霸為己有。糶糧村民返回村里一講,全村人義憤填膺,同仇敵愾,帶著麥叉、鐵锨、镢頭等農具,結伙到了黃縣城南盧山(現(xiàn)在的南山)范閣老家中追討。當時的宰相官邸,深宅大院,為護院養(yǎng)有兩只“大馬猴”(即“山魈”,其體形強壯,兇猛彪悍)。村民進了范府大門,兩只大馬猴呼嘯一聲騰空撲來。一村民飛起一腳踢向一只大馬猴,哪知無后跟的破鞋脫腳飛上半空,大馬猴一時不知何物,竟嚇得轉身倉皇而逃。說時遲那時快,另一村民手舉麥叉刺向另一只大馬猴的胸膛,順勢用力往上一甩,大馬猴“撲通”一聲落地而亡。范府家丁見此情景,驚恐不已,速報范閣老。范閣老聞報,立即傳糶糧的村民進見。村民面對范閣老毫無懼色,一五一十講了其家丁強占糧食和口袋之事。范閣老令人從倉庫中拿來盛糧口袋,一看口袋上果然有張姓堂號。范閣老一生清正廉潔,豈容手下人強買強賣、欺壓百姓,因此他不但沒有怪罪殺死大馬猴之事,還吩咐立即算清糧款、歸還口袋,并以溫和友好的口氣對東張家村的村民戲說道:“你們村不該叫東張家村,應該叫‘野張家村’。 

從此,“野張家村”村名遠揚,威震四方。久之,外村人給添了一個字,叫成了“野毛張家”。后來,村人因為村名太俗,也改了一個字,稱為“冶張家村”,這個俗名一直流傳至今,名雖不雅,卻令村人自豪。

“清朝咸豐十一年辛酉九月朔”,“捻軍(太平軍)蜂擁蟻集,紛至沓來”,由西進入蓬境。捻軍雖然反清排洋,但軍紀不明,進村后即“掘冢墓地,開地窖,毀五谷,損六畜,滅地契,污書籍”。冶張家村人以團練之勇,舍生忘死,抗擊捻軍,結果“合村老幼,被擄者四十一,男女捐軀者二十九,毀屋宇五十二間整,失牲口八十有三頭”。期間,“某公義憤殺賊,為民捐軀;某妣不屈受辱,罵賊被戕!币睆埣掖迕竦膭偭抑e,由此可見一斑。而“蓬萊一峰”之辭,確屬名副其實。

追根溯源,冶張家村能夠形成和始終保持不懼-和暴力的傳統(tǒng)村風,當時村里的帶頭人張丕鴻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。決定因素是村里的帶頭人,張丕鴻(1858—1939),號儀堂,排行老六,本村人稱其為“六爺”,外村人稱之為“張老六”,他是清朝末期至民國早期冶張家村的村長,是村史上公認的最有膽有識、最公平正義的領導人,村長張丕鴻就是冶張家村歷屆帶頭人的杰出代表。至今村民依然有口皆碑。

清朝末年,官府-,暴吏橫行,苛捐雜稅,民不聊生。有一年,冶張家村一村民到諸由觀北村趕集糶糧,在糧食市上,因衙役橫不講理,強征暴斂,引起摩擦,冶張家村民怒不可遏,飛起一腳將衙役踢死。出了人命,尤其又是官府衙役的命,更是非同小可,這一村民遂惶惶不可終日。六爺聞訊后當即挺身而出,對遇事的村民說:“你馬上到東北躲一躲,天大的事我頂著!”遇事村民感激涕零,趕緊匆匆逃命而去。隨后六爺?shù)近S縣衙門代罪頂替,當即被關押起來。審訊之時,六爺大義凜然,據(jù)理力爭,致使縣衙無法判罪,后來村民們募捐打通官府,六爺才被放了出來。

20世紀30年代以前,在六爺?shù)膸雍透姓傧,冶張家村越來越“野”,村?guī)村法也越來越嚴。當時嫁到外村的姑娘,婆婆家誰也不敢“小看”,一旦有“風吹草動”,村人即群去“爭氣”,謂之“娘家有人”。外村不安分之人即使再囂張,也不敢偷冶張家村的一點東西,更不敢動冶張家村人一指頭,此村風一直延續(xù)到新中國建國后。最能說明冶張家村“野”的是:“文革”前,每逢到外村看劇看電影,倘若發(fā)生了糾紛,只要一聽是冶張家村的人,對方便自動偃旗息鼓;“文革”中,村內“兩派”斗爭盡管很激烈,但遇到和外村人發(fā)生爭執(zhí),“兩派”便立即聯(lián)手對外。

六爺不僅創(chuàng)立了威嚴的村風,而且以自己的無私、威望和能力,把村人的思想統(tǒng)一到整體和長遠的利益上,采取有錢出錢、無錢出力的辦法,辦起了諸多惠及子孫的經(jīng)濟、文化和福利事業(yè),至今多處遺跡尚存。如砌小姜家村對岸的河崖,村南挖一丈寬的南沙溝,村東修糧鹽道,村西修諸由觀道,南街修道直通東耩南頂,中街修道直通東耩“宮家頂”,北街修道直達劉家村道口,而且各道陡坡上都鋪有“石簸箕”,并立石樁刻字“道寬丈五”。他還組織建學校,村里孩子不論貧富皆能進學堂,其置做的書桌板凳大小和質量均為上乘,一直使用到上世紀80年代后期本村小學并入大姜家完小。另外,舊時村人辦喪事村里備有大杉桿、人抬杠、棺材罩,富麗堂皇,方便了群眾。而逢年過節(jié)時演出,則有鑼鼓,有高蹺,可謂名噪四鄉(xiāng)。

最值得一提的是,六爺領導村民修筑了村北防水護村大壩。過去,每到夏天村北小河(蔚陽河下游)就發(fā)大水,常常泛濫成災,洪水不僅把村北的土地變成了“蘆葦蕩”,而且還經(jīng)常淹沒村莊,沖毀房屋。為防水患,100年前,六爺教育村民,放棄私利,貢獻土地,在村北筑起一道高1.8米、寬30多米、長750米的大壩,從村西一直抵達村東。今天,在衛(wèi)星地圖上仍可清晰地看到壩上樹木郁郁蔥蔥,大壩蜿延曲折,猶如一條土龍傲立村北,而龍頭直指村西大灣,恰似土龍戲水。

特別稱奇的是,大壩中間的壩南(解放戰(zhàn)爭時期革命烈士張子斌墓北)有一棵參天大白楊樹,很久以前,樹上就棲息著兩只鳥,每到傍晚時分便“謳吼、謳吼”地叫。村民不知其為何鳥,又往往只聞其聲而不見其蹤,便將其視為“神鳥”,并且隨其鳴聲而稱之為“謳吼鳥②”,大白楊樹因之亦被叫做“謳吼樹”。該樹直徑2.5米,高達30多米,據(jù)考證樹齡約有350年,直指蒼穹,巍巍壯觀。當時,如果從北溝往南行走,只要踏上北溝的南耩,就能看到“謳吼樹”的樹梢——謳吼樹,無愧為“蓬萊一峰”的象征!幾百年來,謳吼樹和謳吼鳥充滿了詭異色彩,歷來被村人和方圓十里八村的人所喜聞樂道,也為冶張家村罩上了一層神秘光環(huán)。

1968年秋天,謳吼樹被砍伐,其木建了大隊的房子。1978年后,因為沒有了水患,村西大灣被填平,村北大壩東段亦被平為耕地,西段如今尚存,但已百孔千瘡,滿目荒涼。撫今追昔,令人感慨萬千:倘若三處舊跡保存至今,那“土龍橫臥,古樹參天,神鳥鳴唱,微波蕩漾”的獨特景觀,不正是兩銘村古風神韻的鮮明寫照嗎?

大約1920年前后,因村中事業(yè)蒸蒸日上,六爺覺得“冶張家”的村名有粗俗之嫌,經(jīng)與村人商榷,決定用宋朝理學家張載兩篇文章《東銘》和《西銘》的合稱《兩銘》作為村名。1958年成立人民公社時,“兩銘村”作為法定的村名一直沿用至今。

注:

①范閣老:范復粹,字玉坡,號清六,今龍口市黃城菜園泊村人,明萬歷年間進士,歷仕萬歷、泰昌、天啟、崇禎四任皇帝,有“四朝元老”之稱,崇禎十三年任宰相,人稱“范閣老”。明亡,范不仕清廷,歸隱故里。

②謳吼鳥:最近經(jīng)本文撰稿者張柏基深入調查,又通過在網(wǎng)上發(fā)圖片對照、征詢意見等手段,證實“謳吼鳥”,實際是貓頭鷹的一種,學名叫“穴鸮”。